“必然要截肢!”霍振声颤声道:“否则,极有可能威胁到陈将军的性命!”
“你妈那个巴子的!”唐虎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狗屁医生啊,老陈是武将,是带兵的,你砍了他一双腿,将他怎么活,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狗东西,要是保不住老陈的腿,老子跺了你的腿给老陈安上去!”
霍振声苦笑,“唐将军,要是能将我的腿安在陈将军的身上,下官也心甘情愿啊,不是下官不尽力,实是拖得时间过长,而陈将军一路之上又劳心劳力,这才导致情形恶化的,眼下这个状况,不是下官夸口,就是桓神医在此,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啊!”
“你他妈的还敢与桓老相比!”唐虎流下了眼泪,其实这一路行来,他是亲眼见到了霍振声的医术,要是此人没有几把刷子,断然也不可能被调入亲卫营中充当医官,只是此时陡闻噩耗,一口气堵在胸口需要发泄罢了。
铁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截便截吧,总比没命要好,只是,谁却跟老陈说这事?我是不愿去的!”
唐虎则别过头去,不肯作声。
看到两人的情景,刘源咬咬牙,“我去跟陈将军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怕没了一双腿,只要留下命来,也是好的。”
剩下几人实在不愿面对陈泽岳,也不愿亲口跟他说这个残酷的事情,刘源与陈泽岳不熟,倒是最好的人手。
“刘源,你好好地安慰一下老陈吧,他一定会难过死的。”唐虎咬着嘴唇,低声道。
“二位将军放心吧!”刘源站起来,整整衣服,大步向陈泽岳休息的房中走去,剩下几人却又有些不放心了,生怕陈泽岳陡闻消息,一时想不开,便都跟了过来,聚在门口,侧耳倾听着房内的声音。
房中静悄悄的,巨石建成的房子隔音效果极好,屋内刘源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外面的人实在听不见里面说些什么,心急的唐虎将耳朵贴在厚厚的木门上,也听不清楚里面的声音,只急得抓耳挠腮,好在没有听到陈泽岳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几个预期的疯狂反应,让几人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
门忽地打开,刘源走了出来,脸色奇怪之极,对着霍振声道:“霍医官,准备手术吧,陈将军同意截肢了!”
几人都是脸色怪怪地看着他,刘源莫名其妙地道:“大家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有一套啊!”唐虎满脸佩服地道:“居然能让老陈接受了这么一个残忍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也落到这个地步,你一定要亲自来劝我接受这个事实,我想如果是我知道这个事情,肯定是宁愿死,也不愿没有了一双腿的。”
刘源摇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陈将军非常人也,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定州大将,果然个个都非同凡响,难怪数年之间,便能名震大楚,所向无敌。”
几人听刘源说得没头没脑,都是奇怪之极,唐虎性子急,推开门便走了进去,陈泽岳身后靠着厚厚的褥子,正在看着这几天的一些军情消息,见到几人进来,微微一笑,“你们不忙着布置防务,都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唐虎咽了一口口水,“老陈,你莫要难过,切腿便切腿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老唐没了一只眼睛,还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哦,对了,你已经有了老婆儿子,那就可没什么可怕的了!你,你怎么没事人一样。”劝了几句,却见陈泽岳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唐虎终于憋不住了,问道,心想老陈不会听到这个消息后,脑筋有些错乱了吧?不然怎么这个反应?
陈泽岳哈哈大笑道:“我辈军人,死都不怕,还怕没一双腿么?难不成没腿就不能带兵打仗了?大帅早就定有军规,高级将领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允许亲自上阵厮杀,这下好了,我是绝不会犯这一条军规了,不过现在吗,我还只是一个参将,看来将来回定州后,得求大帅给我升官了,如果我能指挥一个师,那就只需要士兵抬着我就能指挥作战了!”
几人哑然。半晌,唐虎摇摇头,冲着陈泽岳竖起大拇指,“老陈,我不如你,你了不起!”
第五百二十五章 联军让唐虎很失望
霍振声手起刀落,陈泽岳一声惨叫。曾对雄纠纠气昂昂,赤裸着身体只穿一条短裤率领士兵们在冰天雪地中进行魔鬼训练的鸡鸣泽总教官便成了无腿将军。数十年过后,当陈泽岳在李清麾下功成名就,位列李清的五虎上将,排名第二,仅次于过山风之后,陈泽岳还在感叹,如果自己还有一双腿的话,势必很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获得今天这样的成就。
陈泽岳截肢后的第二天,曾吕联军兵临白马渡,看着白马山上,密密麻麻的敌军营垒,刘源头皮发麻,敌我之数量差距,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倍。
唐虎站在白马渡堡寨之上,看着前面的敌人,冷冷地笑道:“来吧,来吧,让老子大开杀戒,老陈的一双腿正需要大量的人头陪葬呢!有多少算多少吧!”
山下,联军大营,也正在召开着战前的筹备会。白马山的险峻,是不用说的了,站在山下,一眼便能看出,如果守军够强,这里将血流成河,尸集如山。
作为联军之中,此时实力最强兵马最多的曾逸凡,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主持会议者,至于吕逢春和纳芙服是不服,那就无人知晓,至少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团和气。但这团的和气能维持多久呢,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李清授首之日,多半便是众人翻脸之时。
纳芙无所谓,她要的只是李清的脑袋,而迭摩也仔细给她分析了现在和杀死李清之后,白族军队的处境,她就更无所谓了,反正当时候,自己手里这些兵马还是香饽饽,任他曾逸凡也好,吕逢春也罢,都是不敢得罪自己的。
“诸位!”坐在上首的曾逸凡脸色很是不好看,靖海和镇辽两营的覆灭,给了曾氏沉重一击,这已是伤筋动骨之痛了,这两营被李清灭掉之后,一直屏声静气儿的吕逢春说话的声音便渐渐地大了起来,李清已是网中之鱼,授首想必已时日不多,但杀死李清之后怎么办?却是曾逸凡最为头痛的问题,老爹曾庆丰在听闻靖海和镇辽两营覆灭之后,当即吐血病倒,现在自己不仅要指挥军中事务,辽州一大摊子事也要遥控指挥,时间虽然还不大,但内外交困的曾逸凡头上已隐现白发。
“李清就在面前,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话,只说一句,李清不死,我们后患无穷,谁来打这头一仗?”头一仗自然是最难打的,驻守在白马渡的定州军必然会殊死反抗。
帐内一片沉默,纳芙心不在焉的支着下马,眼珠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吕逢春却专心致志地用一把小刀在那里剔着指甲,似乎没有听到曾逸凡的话,曾逸凡心中气闷,一向充当急先锋的纳芙这一回居然也沉得住气了。
“纳芙公主!”曾逸凡点名道姓。
不等纳芙回答,迭摩已站了起来,“曾少帅,我军是骑兵,这种攻城战,我军极不擅长,这种地形,也不适合我军冲阵,再说了,这一路之上,一直是我军在前冲锋,苦仗硬仗都是我们在打,我想二位也都看在眼里,这白马渡一仗,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骑兵下马作战,这是舍己之长,以己之短来硬撼对手,只有蠢猪才会这么做!”
曾逸凡不由语塞,迭摩虽然语气不善,但说得却是实话,“吕帅!”
吕逢春微笑着抬起头来,“曾少帅,刚刚迭摩将军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军也大都是骑兵啊,这种攻城战,也只有曾少帅来打这头一仗了,白马渡守军并不多,我想曾少帅完全有能力独力拿下来。”
第一次军议不欢而散,曾逸凡自然不愿独立攻山,但另两家的理由却很充分,纳芙不用说了,这一路之上都是充当急先锋角色,蛮族的确也不善攻城,但吕逢春却不同了,曾逸凡可不敢冒险再将手里最后的精锐消耗掉,否则,即便杀掉了李清,又有什么意义呢?曾氏还是会被别人一口吞掉。吕氏军队既有骑兵,又有步兵,不将吕逢春的一部分人马拉上来一齐进攻,曾逸凡是绝不会冒险进攻的。
白马渡上,磨刀霍霍地唐虎在城墙顶上等候着敌人的进攻,第一天气冲斗牛,骂声不绝,第二天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城墙顶上不停地擦拭着他的双刀,隔一会儿便站起来看一眼城下的军营有没有调兵进攻的迹象。到了第三天,百无聊赖的唐虎双手支着下马,伏在城墙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下面的军营依旧毫无异状。到得第四天时,已完全失去耐心的唐虎终于气愤地提着他的刀,回到藏兵洞中呼呼大睡起来。
失去双腿,身体极端虚弱的陈泽岳听到铁豹转述的唐虎的变化,虽然躺在床上,但仍是乐得开怀大笑,大笑牵动伤口,不由又哎哟几声叫唤起来。
“各怀鬼胎,一群乌合之众,也想与大帅,与我定州较劲,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陈泽岳轻蔑地道。
铁豹坐在床头,揭开被子开了一眼陈泽岳的伤口,刚刚的大笑却又让伤口渗出少许血来,“老陈,小心一些,虎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现在正发愁另外一件事呢?”
陈泽岳微微一笑,“你是说怎样将大帅已死的假讯息传出去吧!”
铁豹点点头,“对啊,要怎样才不让对方起疑心,并信已为真,不好办啊!”
陈泽岳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第一这个时间要选择得当,眼下不行,必须要等到对方打上个三两天,吃一点苦头才行,第二,要让对方相信并帮助大帅将这个消息送出去的确有难度,不过我这里却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一试!”
“哈哈,我就知道你老陈有办法!”铁豹乐道。
陈泽岳缓缓地道:“昨天金超来看我,你知道,他与我有师生之谊嘛!来时与我讲了一件事情,就是陈源在出兵救援我们时,在他们陈氏内部曾起过纷争,当时一个叫刘江的力主出兵偷袭我等,斩杀大帅,然后献大帅人头于曾氏。幸亏当时另一个叫刘山的一力阻止,刘源也算是拿准了主意,这才有了我们今日安然躺在白马渡。”
铁豹又惊又怒,“该死,刘源竟然不怀好意,亏得我还对他赞不绝口呢!对了老陈,那个金超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我想刘源一定会拼命地掩盖这个事情吧!”
陈泽岳微微一笑,“金超到白马渡时间很长了,你难道以为他是吃干饭的吗?”轻轻地拍拍怒气难平的铁豹,道:“不用对刘源有什么意见和看法,生死选择,换谁都会小心翼翼,多想几条出路的,不要求全责备,刘源不是从定州出来的,有些其它想法不足为奇,大帅曾说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刘源虽说动摇过,但现在不是还站在我们一边吗?”
“可是想想,总是心里不舒服?”铁豹闷闷地道。
陈泽岳笑了起来,“铁豹,你是大帅的亲卫,大帅对你信任有加,你说说,咱们定州如今算是文臣武将,济济一堂,但不论大帅富贵或贫贱,胜利或失败,毫无条件愿意跟随大帅的有多少?”
铁豹在心里盘算起来,看着铁豹思索的样子,陈泽岳道:“不用算了,这根本不用算,其实你没有脱口说出定州所有文臣武将都会无条件对大帅忠心就已说明了问题,有很多人是看到大帅前程一片光明,这才投向大帅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相法和追求,而恰恰这些人是最多的,是占大多数的。刘源便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刘源能在这样的关头作出正确的选择,已说明了这个人是极有眼光的。现在定州,说不定就有很多人已经开始犯错了,而不久之后,他们就将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