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军突然袭击岷州的时候,李清已秘密回到了复州,在他到达复州的同一天,关兴龙的横刀营在海陵港靠岸,李清毫无声息地率领数十名亲卫,进了关兴龙的横刀营。
“大帅!”独臂关兴龙单膝跪地,仰脸看着李清,眼眶之中泪花闪烁,出镇室韦数年之久,当年的年轻将领如今已蓄上了胡须,显得更加成熟。
李清扶起关兴龙,捏捏对方空荡荡的左袖,轻声问道:“室韦苦寒,你这支伤臂可还吃得消?”
关兴龙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多谢大帅关心,每逢阴雨,总是有些酸痛,但内子和家岳都是医生,有他们照顾,却是一天好过一天了!”
“金大夫年纪大了,欢儿又是一弱质女子,在室韦可还呆得习惯?”李清道。
“大帅,起初是不太习惯,不过日子一久,倒也好了,如今我的儿子可也要满岁了!”关兴龙高兴地道。
李清又惊又喜,“哦,你得了儿子了,以往的信件里可没听你说起。”
关兴龙不好意思地道:“末将些许家事,大帅日理万机,怎能在信件中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李清笑道:“这那里是小事,孩子满岁之时,我可是要去吃酒的,嗯,你回去后告诉欢儿和你的老丈人,这一次回来后,你们就不用再去室韦了。”
关兴龙点头道:“是,大帅让我将他们一起带回来,我就知道大帅不会让我回去了,大帅准备动手了?”
李清嘿的一笑,“坐吧!”
“你在室韦,燕南飞还好?”李清没有回答关兴龙的问题,而是问起了燕南飞。
关兴龙一笑,“刚开始,的确和他有些不对付,不过合作久了,发觉这个燕南飞还真不简单呐,一介书生,有胆子带着几个亲兵,便深入到室韦部族之间奔走,而且治政能力,非我所能及,这两年,室韦不需定州再运粮接济,都是他的功劳。”
“你这次回来,他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不过好像心事重重的。几次欲言又止!”关兴龙道。
“定州这边有没有去联系过他?”
关兴龙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李清,“大帅?”
李清重重向后一靠,“我今天是秘密到你这儿的,定州那边,只怕还以为我现在是个死人吧?”
关兴龙霍地站了起来,“大帅,定州出什么事了?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李清道。
“倾城谋反!”李清的第一句话便让关兴龙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两人这一席谈,从上午一直谈到午后,关兴龙的脸色也随着李清的讲述而不断变化着,终于听到李清讲完,关兴龙咬牙节齿地道:“该杀,他们都该杀。”
李清苦涩地一笑,“是啊,数万将士,命殒沙场,她们的确都该杀啊!”
关兴龙脱口而出之后,这才募地醒悟刚刚自己说该杀的人这些人无一不跟李清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即便是尚海波,那也是跟大帅起于微末,一起奋斗,历经生死的战友,如今这个局面,想必大帅也是心痛得很。
“大帅调我回来,是准备回定州平乱吗?”
李清点点头,“平乱倒谈不上,只是我需要一支军队来以防万一,杨一刀的选锋营无法动弹,秦明说不得铤而走险,而过王两人正发动岷州战役,更是抽不出兵力,吕大临要支援萧氏,兵出幽燕,田丰再卫州,正苦苦抵挡吕氏攻击,我定州,现在还真不是一般的空虚呢!”
“大帅放心,有我关兴龙在,定叫那些屑小之辈,一个个被五花大绑地提到大帅面前来。”
李清摇摇头,“我还不想大张旗鼓地宣扬这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这世上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了,但我不想定州百姓们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
两人正说着,外面李文走了进来,“大帅,关将军的副将王刚派人来,说复州知州许云峰听闻关将军到达海陵,连夜从淮安赶来,现在正要求见关将军!”
关兴龙看向李清,李清喝了一口茶,将盖碗一合,道:“让他进来!”
许云峰是带着有些惊骇赶到海陵的,让关兴龙与秦明对调,关兴龙回定州他是知道的,但秦明如今还在上林里外,被杨一刀堵着不放他进来,关兴龙却突然出现在了海陵,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关兴龙早就出发了,而且还是从水路,调动了水师来的,关兴龙与水师并没有隶属,也没有权力调动水师,除非是水师得到授意,否则就不可能将他们海路运回来。关兴龙这么急着回来想干什么?水师是不是也掺合进来了?复州是水师的大本营,但水师将领邓鹏经营下的水师自成一体,连尚海波也插不进去手,完全直属于大帅,现在大帅不在了,便不由得许云锋不急。
许云峰是个急性子,赶到海陵,便想见到关兴龙质问于他,但关兴龙的副将王刚硬是软磨硬泡,就是不让他见关兴龙,许云峰几次要求都被王刚顾左右而言他,终于将这个强项知州给惹毛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大兵将军了,跳着脚破口大骂,王刚无奈,只得答应给他通报。
一脚跨进房门,许云峰便大叫道:“关将军!”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募地看到房中还有一人,定睛一看,脑子却是轰的一声,抬起手,用力的揉揉眼睛,再定睛瞧过去。
“许大人,数月不见,就认不得我了么?”李清淡淡地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 平乱(1)
复州一夜之间封锁了所有的关口,只准进不准出,这也直接导致了全州过王集团部队已大规模出动,突袭岷州的消息难以传回定州,所有职方司的探子基本被困在了复州,而随着李清的回归,职方司在纪思尘的统领之下,重新活跃起来,开始大规模地在复州清剿职方司布署在这里的探员,军情调查司也参于了进来,在定州两大情报机构的通力合作之下,定州对外面的消息来源一时之间全被堵塞了起来。
传回定州大帅府的唯一消息是横刀营关兴龙率军归来。
“尚先生,关兴龙怎么是从海路回来的?当初给关兴龙的命令不是要等到秦明到达换防之后,该营才能返回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倾城有些乱了方寸,“而且该营一到复州,复州即刻锁州,这是什么意思?关兴龙他想干什么?”
面对着倾城的一连串疑问,尚海波心中也是疑惑万分,沉吟半晌,他方才拈须道:“公主,事到如今,只怕我们不得不作最坏打算!”
“什么意思?关兴龙想造反?”倾城道。
尚海波苦笑道:“如果是在以前,关兴龙这一营六千兵力即便再凶悍,也不足惧,但现在却不同往时,定州空虚,除了磐石营,几无可用之兵,而磐石营自大帅入主定州之后,便一直担任后方守备任务,再没有经历过战火洗礼,与横刀营这种百战之师比起来,战斗力便略显不足,而我最担心的,还不是横刀营啊!”
“尚先生你是说?”
尚海波点点头,“水师!公主一直忽略了的水师,关兴龙远居室韦,他能自海路返回,那定然是得到了水师邓鹏的大力支持,水师实力,在定州军事集团之中,举足轻重,不但有大楚首屈一指的舰队,更有不输于几大主力战师的水师陆战队,我最担心的是邓鹏心有异志啊!”
“水师飘泊海上,无陆上支持,怎么可能翻起大浪来?”倾城疑惑地道。
尚海波神色凝重,“公主有所不知,水师统领邓鹏的儿子当初拜了清风为干娘,两家关系密切,霁月失踪一事,我一直便很担心,霁月是不是秘密潜入了复州,躲进了水师,假设邓鹏与关兴龙密谋,乘大帅新去,定州兵力空虚,突然兵发定州,拥立霁月之子安民为主不是没有可能的。”
倾城不由色变,联想到清风在定州之变之前突然离奇失踪,而统计调查司也突然转入地下,将这一切都联系起来,岂不是说这所有的一切背后都有清风的影子?
“尚先生,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由清风在背后策划的?”倾城低声道。
尚海波咬着牙,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公主,如果事情真是象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那说明您事先所有的密谋都落在清风的眼里,她不动声色地借着您这一局,来了一个局中之局,放任您纵使诺其阿部兵变,眼睁睁地看着大帅被困沈州,冷眼旁观着定州政变,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而她打得便是渔翁得利的注意。以后真相大白之日,所有定州人也只会唾弃公主您陷大帅于死地,而不会看到她在这其中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当初她想阻止你的所作所为,只需派出几名刺客,在纳芙前往沈州的路上,杀了纳芙便一了百了!”